两人边走边说。
到下一个岔路口时,远远听到廖自鸣的声音,抬眸看去。
廖自鸣正与阮星澜说话。
弓着腰,仰着头,还是那趋炎附势的谄媚模样。
“听起来有点像在拍马屁。”阮江月说。
一直夸耀永安王当年的丰功伟绩,可不就是拍马屁么?
元卓一说:“那也是事实……他又在说这次和谈也是永安王的功劳了,听听,说的有鼻子有眼的。
如今营中将士也在议论,所有人大约都觉得那是永安王的功劳。
但那件事……我知道是你促成的,你付出的比所有人都多。”
话到此处元卓一皱了皱眉,有些为阮江月不平。
阮江月却笑道:“他们说就说吧,是我是他都一样。”
他们怎会分彼此?
元卓一稍稍沉默片刻,也笑了起来:“挺好的。”
至于是什么好,那自是尽在不言中。
那方廖自鸣还在滔滔不绝。
现在夸耀完了,又开始说军中当家之事,军费之事,询问疑难之事的解法。
倒是有些认真了。
元卓一看着看着,忽然道:“他这样子看起来也不太那么谄媚了,大约是和对着什么人有关系吧。”
对着无能之人,廖自鸣伏低做小那当然是谄媚。
但若对着的是永安王,所有的伏低是应该的。
拍马屁也不是拍马屁,而是说事实。
阮江月点点头。
二人琐事已说完,便相互告辞。
元卓一去办自己的事。
阮江月往前走了走,停在阮星澜和廖自鸣附近,等着他们说完。
廖自鸣瞧见她了,笑嘻嘻且恭敬地朝阮星澜行了个礼,弓着身子退走,路过阮江月身边的时候也没忘记问候阮江月一声。
阮江月便也朝他回了礼。
这一回礼的功夫,回头时阮星澜已到了他面前。
他还是一身素淡棉袍,墨发半束。
今日没用发带,而是用了阮江月先前送的簪子,如以往一般平静、淡然、温和。
好似身份变幻并未给他带去影响。
“元少将送你过来的?”阮星澜笑着说。
“不是,是说着事,一起走到这里了,”微微一顿,阮江月轻叹,“今日你这里总算安静了。”
永安王于南陈如白昼旭日,如夜间皎月。
高高在上,光耀无比。
阮星澜变回“永安王”,惹得营中众多年长将士们万分惊喜,激动不已。
这几日里有许多人前来拜会。
阮星澜知道避不开,便与他们都见了见,听着那些将士们诉说军中事,诉说对殿下的思念,一个个老泪纵横。
从白日到黑夜拜会的人就没间断过。
以至于白天阮江月基本没机会和他说上话。
到晚上,他们散去的时候时辰已经很晚,阮江月想找阮星澜,又念着他需要休息了,只好忍着相思乖乖回自己的营房去。
惊喜的是,阮星澜竟抹黑主动去寻她,陪她闲话。
叫她万分欢愉。
拜会的人先前几天很多,阮万钧那里就给了命令,让他们尽量不要打扰“永安王”,所以这两日人少了点。
但命令是命令,挡不住将士们的热情。
今早阮江月过来的时候,还是看到了一院子的人。
她站在外面根本插不进去。
所以便自行离开,去忙自己的事。
这会儿原也是朝着阮星澜那营房院子走的,想去看看人都散了没,自己有没有机会白日进去瞧一眼。
却不想他竟然出了院子,还到这里来了。
阮江月打趣:“你竟然敢到外面走动,也不怕他们用热情把你淹没?你看,现在他们看你的眼神都泪汪汪的,像是看天神降临!”
“是么?”
阮星澜低声失笑,并没有去看周围。
大家的眼神那般炙热,他感受的不要太明显。
不过如何炙热的眼神对现在的他而言,也是淡如清风了。
“你们在说什么?感觉走来一路都在说话。”阮星澜转身,示意她随自己往回,“晚饭一起。”
“好。”
阮江月先应下,跟上他的脚步走在他身边。
心里琢磨着,他问了自己和元卓一两次。
还说走来一路都在说话。
以阮星澜方才站的那个位置,如果他主动留意的话,的确能看到她和元卓一从大道上走过来。
那么,他一直在关注自己……和元卓一吗?
自己和元卓一一直说话,他有点介意、会吃醋?
阮江月的心稍稍紧了一下。
有点担心他在意那些。
又有很多甜丝丝的滋味在心里荡来荡去。
以前在定州阮府的时候,他曾因为孟星衍吃过一点醋。
来到这北境之后却是没有再吃醋的机会。
如今竟——
“那日擒拿元海,看得出来你和元少将默契十足,想必这数年相处,你们已经成了肝胆相照,互相信任的生死之交了。”
阮星澜笑道:“人活一世,能有这样的朋友属实不易。”
“……”
阮江月默了默。
她回头看着阮星澜的侧脸,也能窥到几分他眼底的神色。
只瞧那双眸子清淡如水,除去感叹之外,并无波澜。
阮江月清楚地意识到,他真的是感慨生死之交,没有半分吃醋的意思。
她怔了怔,心不上不下似卡在了那儿。
又在阮星澜回眸看来时眼睫一垂,挡住眼底所有情绪。
阮星澜关怀地问:“怎么了?”
“没事。”
阮江月抬眼,与他四目相对,眸中已经没了方才的恍然:“只是想到要离开北境,心情有些复杂。”
阮星澜温声说:“我与你在一处。”
阮江月笑着点了点头。
她随在阮星澜身边,与他说着琐事,胸腔那颗心却落啊落、落啊落,落了好久,好像终于落到了底。
又逐渐冷静。
她想,是她想的太多了。
他本就是温和又淡然的性子,不是冲动暴躁的毛头小子。
不会胡乱吃醋是理所当然的。
要是动辄打翻醋坛子那根本不是他。
真那样,她恐怕不过三日就烦透。
对的,这样就挺好。
很好、很好。
她缓缓吸气,安抚好了自己的心情。
*
两日后,阮万钧带阮江月出发前往京城。
元海拖着重伤被装进马车,颠簸着跟随回去。
五万禁军当初是皇后派给元海,让他可以暂时妥当把控北境的。
但现在因为永安王横空出世,镇住了场面,也改变圣旨的指示,其余人都没有异议。
阮星澜还是一身素衣,骑马与阮万钧并行。
禁军目前负责的杜培然和阮江月跟在阮万钧和阮星澜之后。
阮万钧与阮星澜闲话着,眼角余光瞥见自己侧后方的阮江月,心情很是复杂。
怎么都没想到,当年的天纵英才,阮万钧自己也曾感叹,仰望过的少年永安王,如今和自己的女儿有了……微妙暧昧的关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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